看点 作为风头最盛的学校之一,北京鼎石学校近几年的毕业生可说是遍布世界名校,从耶鲁、 芝大、布朗、达特茅斯到埃默里大学、韦尔斯利学院等等。是什么让鼎石毕业生备受青睐?颇具“理想主义”气息的「文学剧场」应是关键原因 。两季活动中,师生 共读了10多本经典文学作品,并以戏剧、音乐、绘画等多种方式去表达理解。再谈中学时代,他们说,正是阅读帮助他们探索自我、找到人生方向,也在探讨社会议题的过程中体悟到自己的社会责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文学剧场 (ID: LiteraturePlayhouse)
文丨祈十一 编丨Iris
即便已经身在美国达特茅斯学院的校园,郭子荣依然会想起中学时代参加「文学剧场」的事。比如同学们围坐剧场,共同阅读奥尔罕·帕慕克的书《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
郭子荣,「文学剧场」第一季拜伦·院舍舍长
鼎石 2021 届毕业生
尽管“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些中学生们或许并不知晓何谓书中所言的“呼愁”,但他发现同学们被打动了,似乎代入了自我,陷入了某种恍惚。
「那本书很长也很杂,但你能感觉到书中的各个角落都融入了帕慕克的很多心思。他讲了伊斯坦布尔的历史,最后定格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说无论发生什么,伊斯坦布尔人总会在那个地方感到好一点,沉重的历史都卸下来了。」郭子荣说,「学生们也能代入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好像也在那个环境里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那是北京市鼎石学校课外阅读项目「文学剧场」第一季的第三次活动。前两次,「文学剧场」发起人、主讲人刘媛老师带着 100 多个学生阅读了《小王子》和《苏格拉底之死》。
第三节课,她选了《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因为它指向一个迷人的主题——生与死、繁荣与衰败、完美与崩坏,中间只隔了两个字:时间。”
「文学剧场」发起人、主讲人刘媛
她或许也没有想到,多年后这本书、这堂课仍会被许多同学铭刻心中。
如今在美国东海岸一所常春藤高校念宗教与社会学专业的左纯溪,彼时是鼎石 9 年级学生。
在阅读和讲述《伊斯坦布尔》的课上,她其实并未懂得它在说什么,什么是“呼愁”。但当时间辗转,她从一个中学生变成了大学生,从中国到了美国,跨越时间的互动发生了,她猛然感应到何为城市里的“呼愁”。
左纯溪,「文学剧场」第一季托尔斯泰·院舍舍长
鼎石 2022 届毕业生
「我之前去了中亚,去了新疆、敦煌,当你身处这些地方的时候,无论是从时间的维度还是空间的维度,可能会感受到一些奇妙的交错时刻。在那个瞬间,你不会感到喜悦,也不会感到惊奇,而是一种淡淡的忧伤,就是当你感受到历史交错之时,它也永远过去了,你不可能再感受到了。那种昭然若失的感觉,可能就是呼愁。」左纯溪说。
随之而来的一个更辽阔的感受是: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捧在手心长大的她,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有些东西是无法去触碰的,世界太庞大了。曾经完全不懂愁滋味的她,就好像“剥了壳的鸡蛋”,接触了空气,被“污染”的同时也接触了更多。
而这一切是对两年前「文学剧场」一堂课的回响。这“跨越时间的互动”,就像生命中一个小小的奇迹,真实地发生了。
曾经在「文学剧场」读过的那些书,可能是一两句话,也可能是一个段落,会突然出现在左纯溪的脑子里,让她“瞬间从一个小朋友变成了一个文化人,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
这便是关于一所私立学校「文学剧场」的故事。 从 2019 年初启动这一活动至今,在近 4 年的时间里,鼎石学校 900 多名初高中学生中,有 300 多名学生参与其中。
他们共读过 10 多本书,并以戏剧、音乐、绘画、摄影等种种方式去表达他们对于文学经典作品的理解。许多学生将它比为“死亡诗社”,那个让他们学会尊重自己的感受与个性、思考生之意义的地方,甚至是找到人生方向、坚定走向自我选择道路的启蒙之所。
「文学剧场」第一辑书稿公益预售正在进行
这个故事又带着某种深层意味。如果你知道,它发生在北京一所顶尖的私立学校里。一群青少年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起阅读经典文学作品,将视野投向了人性的探索和解读、人生意义的思索与追寻、社会问题的冷峻与复杂、弱者的权利与不公……
学生们对于现实生活的关注与体悟也受到影响,他们开始思考原生家庭所提供的优越条件,并对此反思,意识到由此带来的责任。一些学生也走上了学习文学创作、宗教研究、女性主义等道路。
它就像一所学校里的教育“理想国”,让人思考在这个匆忙而喧嚣的时代,文学与人文精神意味着什么,教育的本质与理想又是什么。
而最终,这些生活在“象牙塔”的年轻人们,又会因此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与这个社会和世界建立何种关系。
在文学作品中,
遇见新的世界
「文学剧场」第一季主题海报
那是 2019 年的初春,左纯溪被「文学剧场」的招募公告打动了。
”
在「文学剧场」,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和固定的标准。我们将回归对日常生活的关注,回归对人心人性的探索,以获得更加本真、更加丰富快乐的阅读体验。我们将与大家一起,持续探索文学的奥妙,在每一个精彩的故事中,找寻独立的灵魂,纯粹的想象和永恒的共鸣。正如卡尔维诺所言,我们相信缓慢,平和,细水长流的力量。而文学的魅力,也只有在阅读和分享中才能被唤醒。
第一季的选拔邀请推文如此写道。
邀请发出后,「文学剧场」的组织者们收到了 130 个学生的报名。这让发起人、鼎石市场及传播部总监刘媛非常惊讶。
那之前,为了让整个项目更好玩、更有仪式感,她和团队精心设计了海报、去阿那亚拍了一个小短片,以吸引学生们参与进来。多年和学生们打交道,她知道必须做得很美很酷,才能引起孩子们的注意和兴趣。但她没有想到,这个毕竟是以“文学”为主题的活动,竟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
为了和报名的学生甚至家长达成理解,刘媛老师开启了一个不以筛选为目的的面试环节。
左纯溪至今记得准备面试时自己的紧张:双手捏着用 A4 纸打印的感想文章,紧张得手抖,汗水竟浸透了纸张。“它有一点点门槛,但又没有很困难,很有文学气息,是我喜欢的组织和活动。”左纯溪说,但她没想到还有面试,并且大家都很认真地对待。
那场面试更像是给自己递了一块敲门砖,“让你去思考为什么要加入,你对文学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左纯溪说,而面试的好处是:“它不会埋没任何一个孩子对文学的热忱,也不会错漏任何一个孩子对文学的敷衍。”
对于刘媛老师来说,面试让她对将要参与的学生们心里有了底。这些学生分布在 6 年级到 11 年级,年龄跨度在 12 岁到 17 岁。她需要确保第一季讲述的 8 部文学作品,尽可能地覆盖到最小和最大的孩子。
那八本书是她和同事们精心挑选的,它既要足够经典,又不过分艰难和晦涩,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孩子们觉得读书是一件很苦的事。
「文学剧场」第一季文本选择
最终,他们挑选了八部涵盖东方和西方、小说与散文、感性与思辩等领域的经典文学作品。这些作品陪伴学生们走过了两年多的历程,也在此后的时光中深深刻进他们的心灵。
而经历半个多月的招募和面试,「文学剧场」也迎来了第一季 111 名学生,他们被分入四个「文学院舍」。
在一整季的活动中,学生们以院舍为共同体,一起讨论问题、完成作业,并通过课堂发言、提交书面作业等形式,为所在院舍赢得分数。直到季终,组织方根据积分评选出「最佳院舍」和「最佳个人」。
「文学剧场」第一季院舍
郭子荣,左纯溪,还有我们将在后面讲述的郎玛沁歌,都成为了院舍舍长或副舍长。他们从最初的懵懂、紧张、不安,慢慢地在一堂堂文学课上沉静下来,跟随一本本文学经典作品的脚步,打开了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一本书的回响
郭子荣,「文学剧场」第一季拜伦·院舍舍长
鼎石 2021 届毕业生
郭子荣本就喜欢文学。但在加入「文学剧场」之前,他很少与人在公开场合讨论过文学话题,那听起来太“装”了,似乎随时都能引起周围人的侧目而视。来到「文学剧场」后,他才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时处在一个有点混沌初醒的阶段,然后发现身边的同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在做同样的事情,就觉得很多人的本质跟我还挺像的,至少大家都在看书。」郭子荣说,「它让我提前接触到一种人文环境,让你觉得文学不是被捧得高高在上的东西,而是你能触碰到的。」
那时候郭子荣还不会看到,随着「文学剧场」的持续进行,读书、讨论书中内容逐渐成为这所学校的潮流话题,散落在教室、食堂的任意角落。
当「文学剧场」进行到第二季的时候,刘媛老师就无意中在食堂里听到学生们聊着艾丽丝·门罗的《逃离》,交流着女主人公的山羊弗洛拉是怎么死的。这样的话题探讨,在鼎石看起来是那般稀松平常。
而在第一季刚开始的时候,一本书和它带来的回响是慢慢地、如微风细雨般走进学生们的生活。
左纯溪喜欢《小王子》的童话感,也在此后几年反复想起书中的不同角色。她也很喜欢《苏格拉底之死》,对苏格拉底迂回反复的提问和思辩方式非常受用,因为苏格拉底总会在绕了一大圈后回到最初、最本质的问题,给人深思。
《苏格拉底之死》也给学生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憾。尤其在中国文化之下,“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观念绵延千古,苏格拉底却因为自己的价值观与哲学理念而主动从容赴死。一如刘媛老师在这堂课的讲述中所说:
「针对克利托(劝他逃走)的劝说,苏格拉底给出了如下不能逃走的理由:越狱是为了活着,其中的潜台词是:活着很重要,要想尽办法活着,哪怕违反法律规定。但真正要紧的事情不在于活下去,而在于活得好。而活得好又意味着什么呢?在苏格拉底看来,活得好意味着:活得有荣誉或活得正当。」
她接着说,苏格拉底之死,以及此后的耶稣之死,成为整个西方文化的源头,并在近代以雷霆万钧之势裹挟全球。
因为苏格拉底的牺牲,“哲学的日历掀开了神圣的一页:不再只关注冷冰冰的自然世界,而更关注这充满人性的人类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意义、目的、价值,这是我们应当如何生活的理由。”
《苏格拉底之死》讲述活动戏剧表演
学生们在课后的反馈中,写下了自己的思考。莫里哀·院舍的学生牛悦涵说:
「我十分认同他的坚持。因为他的坚持,许多年轻人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他为了后人将荒芜的土地建造成一个宽阔的平原,使后人能够站在一个非常高的角度去探索新知。他的坚持触动了许多麻木不仁的、站在阴影处旁观的人的心,也激发了更多有毅力和目标的、厌恶政治腐败的年轻人踏上他们的旅程。」
彼时尚在鼎石念 9 年级的郎玛沁歌看来,这本书对于年龄小一点的学生来说,应该很难,但她仍然在现场看到更小的同学勇敢发言、表达自己的理解和想法。
一切没有对错,只是带来了新鲜的观点和血液。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大家在一起讨论,深入思考,形成自己的观点。
了解自己,
是最宝贵的知识
郎玛沁歌,「文学剧场」第一季伍尔芙·院舍舍长
鼎石 2022 届毕业生
那时候的郎玛沁歌刚来到鼎石两年。她 5 岁开始学习钢琴,11岁,在全国几千名考生中脱颖而出,考进录取率只有 10% 的中央音乐学院附中。
成为一名钢琴家,是父亲的期望,也是她以为自己应该成为的样子。但 13 岁,她开始萌生想要看更广大世界的愿望,于是艰难转身,放弃音乐学院附中、转学到鼎石,开启了更丰富的文化课学习。
不过每周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音乐学院附中,继续学习钢琴专业课。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
即便如今身在大学,郎玛沁歌也无法说清当时让她顶着压力两边奔波的原因。“它让我收获了很多,但同时也非常辛苦。”郎玛沁歌说,“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可能不会那样逼自己。因为那样的生活非常紧凑,但不是充实的紧凑,只是单纯的没有时间。”
「文学剧场」第一季院舍舍长合影
她也是后来在阅读中才意识到:你的空闲时间决定你是谁。“当生活被很多职责占据后,我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我真的喜欢什么、热爱什么、最充满热情的事情是什么。”
郎玛沁歌说,“如同一位作家所说,当你不满足于在一个体系内的角色时,你会去做什么,才会真正塑造你是谁。”
在「文学剧场」的课堂上,她感到愉悦放松。平均每个月一次的文学课在学校的音乐厅里进行,主讲老师刘媛和她的同事们会准备课堂讲义,投放在大屏幕上。
有时灯光暗下去,音乐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屏幕上白色的字在闪亮,那是从书中摘录的经典语句,以其美与力量打动人心。
一切就像梦境,让人短暂地脱离现实,去到另一个梦幻世界。
「文学剧场」讲述活动现场
“每次讲述就像一个演出一样,让你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宏大的演出和派对里,那种体验特别能激发孩子们对文学的热情。”郎玛沁歌说。
而那些经典作品本身,那些投影在大屏幕上的经典名子与段落,也敲打着她的心。就像简·奥斯汀和她的那本《傲慢与偏见》。
在讲述《傲慢与偏见》时,学生们在屏幕上看到了简·奥斯汀说的话:“我们能够拥有的最宝贵的知识就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责任。”
「人们最渴望认识的是自我,而最难认识的往往也是自我。而‘责任’意味着了解自己,使自己变得谦虚、慷慨、怀有温柔的同情心和正直的人格。……要知道,当我们怀着爱意、喜悦和热情走向他人、步入爱情与婚姻之前,我们首先应该走向的,是自己。」
刘媛老师在讲述时说,“过去人们常说:当一个女孩的床头摆上了简·奥斯汀,就说明她已经长大了。那么今天,当我们再次阅读这部经典小说,我希望,这是我们探索自己的开始,也是我们努力成长为一个独立、坚定、清醒的人的开始。”
《傲慢与偏见》讲述活动现场
坐在台下的郎玛沁歌吸收着这一切。灯光暗下去的小剧场里,她的感知被调动了起来,不仅仅以头脑,还以全部身心投入其中。
简·奥斯汀笔下的故事,达西和伊丽莎白的爱情,老师对简·奥斯汀人生和写作的阐述,都如春风化雨般浸入她的世界。而在此后,她也将一点点地,完成自我的蜕变。
找到“生命之弦”,
人生才拥有色彩
左纯溪,「文学剧场」第一季托尔斯泰·院舍舍长
鼎石 2022 届毕业生
蜕变在左纯溪身上来得很早。
刚念 9 年级的她成了托尔斯泰·院舍的舍长,和她搭档的副舍长唐家祺也是 8 年级,却要成为诸多 9 年级到 11 年级学生的领导者,这对于年少的他们是一种压力。
最初,他们常常硬着头皮去催作业,发 Email、打电话、甚至跑到对方教室门口去催收。课堂上分院舍讨论,他们也要尽可能地带动大家去思考和分享,形成足够清晰有力的观点。
开端是令人沮丧的。有人根本不会真正听他们在讲什么,托尔斯泰·院舍也屡屡拿到很低的评分。左纯溪为此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和院舍成员交流讨论,帮助他们更投入其中。
唐家祺,「文学剧场」第一季托尔斯泰·院舍副舍长
年纪稍长、身为拜伦院舍·舍长的郭子荣也有压力。原本不喜欢当 leader 的他,出于文学的理由当了回舍长。
“舍长承担的是那些小孩的期许,你得做一个榜样,首先自己得足够投入。你写的文字、你说的话,都会被比你小的学生当偶像看。”郭子荣说。
这些压力,都在此后的时光中慢慢化解了。在一个以「文学」为核心的课堂上,即便身为舍长,终究还是要专注于文学的理解与分享。
《命若琴弦》讲述活动戏剧表演
文学的魅力,让左纯溪沉入其中。
她和好友郎玛沁歌都非常喜欢史铁生的《命若琴弦》,那样一个寓言小故事,一老一少两个盲人琴手走在辽阔的大地上,以残疾之姿追寻着活着的目标和意义,那般艰难与无奈,却又有着史铁生所赋予的坚韧、抗争与庄重。
左纯溪为之感慨,她在课上回应刘媛老师的提问时说:“回头看,老瞎子这一生,虽然只抱着一把三弦琴,但他却跨过了十里八乡,跨过了千山万水,将说书这门手艺做到了巅峰极致。 只要人有了这根弦,他的生命就有了意义,被赋予了色彩。”
那时的左纯溪或许已在这个寓言故事中感受到深深共鸣。一如她从小在母亲的带领下走遍千山万水,横穿中亚,无数次前往新疆、敦煌,直至与莫高窟结下不解之缘。
第一次是 14 岁,7 年级,她跟随旅行团在洞窟之间走马观花看了一圈,没有更多感受。
同一年,8 年级的她跟随鼎石再次来到敦煌进行体验式学习之旅,开始理解这些洞窟的艺术价值和历史意义。
9 年级暑假,她在妈妈邀请的历史老师陪同下再次来到敦煌,看到第 257 窟的九色鹿,千年前的流畅线条勾勒出九色鹿挺拔而高贵的身姿,那一刻她被击中了,感受到和莫高窟之间更深的联系。
她数过自己飞敦煌的机票,刚好,整整十趟。有时是参加敦煌研究院的莫高学堂,有时是参与“敦煌守护者”项目,担任莫高窟暑期志愿讲解员。还有一次,是临时打“飞的”从北京过来,只为了见敦煌学者樊锦诗老师一面。
“那天是跳了学校的课去的,我记得特别清楚。敦煌研究院的老师告诉我,周五樊老师有空,你来吧。我约了她两年,终于等到这一天。我说好,我去。”左纯溪说,于是马上签了假条,坐周四下午的飞机去了敦煌,周五见完樊老师后再赶回来。
她记得那天她一直在哭,两小时的见面哭了快一个小时。
“那是年少的热烈,有人把它给了喜欢的姑娘或男孩,有人给了明星,有人给了心爱的事业,我可能就给了樊老师和敦煌。”她说。
自从小学四年级看了樊老师守护敦煌的故事,她就深感惊叹,“好厉害”,并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像樊老师一样厉害的人。所以见到从小仰慕的“偶像”,难抑的激动才会让她哭到打嗝。
她有一套关于人与人之间缘份的想法,亦可形容她和敦煌之间的联结,就像“鱼线”:
「很细很细,又很坚韧,几乎看不见。但当你缠的次数多了,把它缠成一捆,就成了看得见的白色。此时鱼线和鱼线之间也会缠在一起,解也解不开了。」
如此精妙的比喻,让你赞叹它出自一个 18 岁女生。
那丝丝缠绕的鱼线,又何尝不像《命若琴弦》里老瞎子手中的琴弦,那是左纯溪用以弹奏自己人生乐曲之弦。一如她所说,“只要有了这根弦,生命就有了意义,被赋予了色彩。”
从“自我”到“他人”,
关注社会议题是一种责任
《了不起的盖茨比》参演同学合影
来到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时,刘媛邀请了 24 位学生共同完成这次讲述。
五个学生用戏剧的方式表演了一个片段,鼎石学生郑茗月演唱了电影主题典《Young and Beautiful》,郎玛沁歌弹奏了钢琴曲。
那是一次难忘的回忆。
郎玛沁歌坐在音乐厅的舞台上,在微光下演奏。所弹的钢琴曲是她根据小说内容设计的几首爵士乐,来自格什温歌曲集中的《再来一遍》《斯旺尼》《蓝色狂想曲节选》,分别对应小说中的白色、黄色、绿色,每种颜色又象征了小说中的一个角色和他们各自的命运。
郎玛沁歌现场演奏钢琴曲
旋律、色彩、人物、情感……融合了多种形式的表达,让郎玛沁歌全情投入到沉浸式阅读中,以一种非常鲜活的方式进入一本书,这给了她非常大的影响。
那是她享受演奏的时刻,享受阅读,享受一个故事、一个电影片段、一首歌曲、一次表演。
“这个过程不像在学习,而是在享受一场演出,享受它给我带来的感受。”她说。她抛开了职责,抛开压力,抛开比赛和竞争,纯粹地和音乐、和文学形成共鸣、建立连接。她感受到了自己。
就像刘媛老师在讲述《盖茨比》的故事时所说:
「回顾盖茨比的一生,让我觉得最为惋惜的,就是他 ‘梦想的错置’和不肯放弃、不肯正视现实的 ‘执念’……我们每一个人,也许,都会在某个时间点,遇到属于自己的 ‘黛西’,遇到这个生命被点燃的时刻。她也许会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聚齐我们所有的热情和专注,让一切努力和奋斗的都有了意义和方向。
但我们也要了解,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付出努力就一定能实现。人生中,总有一些不可得的部分,甚至是无法重新来过的部分。」
「文学剧场」讲述活动现场学生观点分享
对于郎玛沁歌而言,在「文学剧场」里所感受和所启发的、在鼎石所遇到的更丰富的世界,给了她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
成为钢琴家不再是她被赋予的“执念”,她以更开放的心态去对待自己的未来。
在 8 年级中文课“我从何处来”的寻根单元,她回到河南老家拍了寻根纪录片,追寻姥姥姥爷乃至更上一辈的经历。
那是她第一次学会使用摄像机、第一次剪辑,拍摄和解读了 100 多年的家庭发展变迁史。那部片子至今仍会在鼎石 8 年级的学生课堂上作为范本播放。
“无论是纪录片精巧的结构、优美的视频语言、富有创意的拍摄手法,还是内容的深度,郎玛沁歌都做得非常出色。”鼎石中文老师冯琼琼如此评价道。
「文学剧场」评委老师现场点评
而在「文学剧场」的阅读与学习、在鼎石英语课上遇见一位重视女性议题的英文老师(男性),为郎玛沁歌打开了女性主义的大门。
“对我来说,这是成长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的学习经验和性格都发生了转变,变得更加在乎社会话题,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些社会话题中的责任。”郎玛沁歌说,她的视角被打开,开始看到中国甚至全世界女性尚不算公正的处境。
「最大的问题在于人们意识不到问题,所以需要去提醒身边的人说:你觉不觉得奇怪,当一个女人有孩子并且有工作,人们会觉得她注重事业、不关心孩子,而一个男人不管孩子去搞事业却被当作很正常的事情。」郎玛沁歌说。
一个女性脱口秀演员发表了有关性别平等的言论而遭到网络暴力后,郎玛沁歌还借助一次参加全国比赛的机会,和组员共同采访了很多脱口秀演员,调研了女性脱口秀演员的生存现状,并完成一篇报道,希望引起更多人对女性权利的重视。
“脱口秀是源于西方的表演形式,它本就是一种冒犯的艺术。在西方,它可以谈论政治问题、种族问题,包括男女平权问题,它本身就能起到一种唤醒大众的作用。通过冒犯让你觉得好笑,但又说得很对。它的意义就是把人点醒,起到反思的效果。”郎玛沁歌说。
而他们的采访和调研,让人们看到对女性脱口秀演员的刻板印象(“女生讲不了笑话”)和并不真正平等、更容易被挑剔的处境。
从中学时代开始的女性主义探索,还将一直延续到她进入大学之后。那就像一条豁然开朗的大路,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永远不要丧失同理心,
这是教育的意义
「文学剧场」第一季「最佳个人」:郎玛沁歌
随着《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讲述结束,「文学剧场」第一季也走向了尾声。那已是 2021 年 5 月,因为疫情的影响,第一季持续了两年半。
郎玛沁歌因精彩的思考与表达,成为第一季文学剧场的「最佳个人」。在屡屡垫底之后,左纯溪和唐家祺带领着托尔斯泰·院舍完成了逆袭,夺得这一季的「最佳院舍」。
「文学剧场」第一季「最佳院舍」:
托尔斯泰·院舍
那时,许多参加「文学剧场」的学生,已经或正在准备升入大学。尽管不参加高考,但申请国外大学也并不轻松。
在许多老师和学生眼里,国际学校高中最后一年的压力不比公立学校的学生小,很忙很累。
郭子荣在诸多美国高校中,选择了「常春藤联盟名校」之一的达特茅斯,学习英文文学与创意写作。
道路是在「文学剧场」中明确起来的,“当阅读和写作成为我在鼎石生活中的一部分时,它就显得没那么抽象了。如果把它当作大学里将要学习的一个专业,就会明白大家都在干什么,明白你对自己的愿景。”郭子荣说。
选择学校时,他也去过美国盛名在外的综合型大学,但很快明白那不适合他,“它们太大了”,首先他就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走在UC伯克利的校园里他甚至迷了路。
而对于学人文学科、性格内向的他来说,偏小的校园是更适合思考的环境。
他最终选择了达特茅斯,虽“也有精英气质”,但稍微“亲民一些”。校训很动人,是拉丁语,翻译过来为“旷野里的呼喊”,“有种北方气息,就像是在美国东北部野蛮生长的感觉。”郭子荣说,那特别打动他。
他如愿以偿地去了那里,开始了学习文学的生活。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英文课,教授鼓励他们有自己的看法与风格。
他开始更深入了解和阅读《白鲸》《到灯塔去》这些经典作品,痴迷于如《白鲸》的美学表达,“从人与自然的关系到人的命运,展现了英文里叫做survive(挣扎求生)的整体美”。
郎玛沁歌也在一年后选择了美国一所卓越的文理学院韦尔斯利女子学院,那里孕育过宋庆龄、宋美龄、希拉里等诸多优秀女性。
她选择文理学院的理由,亦是“学生少一些,学校会更加关心学生的个人发展和生活”,而韦尔斯利则是“非常重视女性领导力”的学校,既鼓励女生们发展个性、也鼓励她们将来在社会上取得权力地位,并为此提供诸多学习和实习资源。
在韦尔斯利,郎玛沁歌享受和沉浸于学习本身。
“很多很有意思的课可以上”。“比如今天上的性别、种族与媒体,我就很喜欢。它讲到了每个人每天接触的媒体对于人们观念的塑造,比如一个母婴产品的广告会遗漏男性,只呈现母亲。
而母亲这一角色本是生理概念,但又如何被赋予成社会角色。如果你不充当这个角色,社会就会贬低你。”郎玛沁歌说,“这个过程我学到了好多,和教授、同学们的探讨也非常有意思。”
无论是郭子荣还是郎玛沁歌,都在成长的过程中反思“精英主义”和优渥的家庭环境所带来的助力。
“精英主义的最大问题,就是意识不到自己所得的一切并不是理所应当的。”郭子荣说。在他看来,学人文的学生,以及诸如律师等职业人士应保持警醒的是:永远不要丧失对人的同理心,要看见众生,否则学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郎玛沁歌也看到了家庭环境给自己的帮助。
这一方面让她感到愧疚,她问过身边的朋友,有这样感受的还不少。愧疚感甚至会让她放弃一些原本值得拥有的机会,比如在媒体上发表作品。而另一方面,她也在思考如何更好地去利用自己所拥有的平台发声。
“一种好的利用,就是用它去帮助到更多人。”她说:
「 当你有平台和资源,能够让你真的为社会做些什么的时候,就是意义所在。而且不能把它当成完成个人理想的一部分,而是真的关心这个社会、关心社会上其他的人,为那些不被看见的人付出努力。」
这便是郎玛沁歌的反思:“当我有这样的教育平台,接触到这些知识,它就自带一种责任在身上。”你几乎能在她身上看到简·奥斯汀所说的那句话如何变成现实,她说:
「我们能够拥有的最宝贵的知识就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责任。」
左纯溪选择了一所常春藤综合院校,学了她从 8 年级开始就矢志不渝的宗教学。她还记得那时跟妈妈说要学“宗教”,妈妈头一抬,完全没反应过来,惊叹一声:“啥?”但随着她每年不断诉说,到12 年级最终做决定时,妈妈终于理解并接受了。
来到大学后,她满足于课堂所学,那几乎和她的想像完全一致,“又能和老师顶嘴,又能和同学辩论干架,大家在一起聊些神神叨叨、魔鬼蛇神的东西,很有精神性,很神经质。我觉得这一切非常理想。”她说。
「文学剧场」第一季师生合影
有时候她也会思索,何谓好的教育。
答案于她再明确不过了,她讲起了一年前的一段回忆:
“在鼎石的最后两天,我和刘媛老师、玛歌(郎玛沁歌)去学校草地野餐,我说如果我真的按照爸妈的想法,读家里公司对面一所三本大学,一半时间上课,一半时间去给公司打工、准备接管企业,我可能会变成一个没事儿游遍酒吧,画大浓妆,天天去蹦迪的人吧。
真的,我真的可能会变成这样的人,因为你没办法接触到任何好的、优质的东西,你找不到能够安放你灵魂的地方。”
她接着说:“鼎石也好,「文学剧场」也好,可能从它们这里能看到教育的意义,就是让我们在进入成人世界前找到人生的方向和追求。”
「文学剧场」
定义了我的青春
「文学地图」第二季主题海报
第一季的学生不少已经离开了。「文学剧场」仍在继续,如今第二季已进行到一半。
与此同时,由「文学剧场」衍生的「文学地图」、「讲故事的人」、「文学主题课程」等内容,也在持续进行。
「文学地图」梅里站·师生合影
刘媛老师期望随着疫情的消散,「文学地图」将在今年再次成行,带着孩子们去看看作家李娟、刘亮程笔下迷人的新疆,也跟随新疆民间音乐的脚步感受这片土地的韵律。
2019 年,「文学剧场」启动的那一年,刘媛老师设想着能够每年和同学们一起,在经典文学作品的伴随下去看看世界,哪怕无法真正做到“读万卷书”,也可以“行万里路”。
原计划第一次旅行去往帕慕克笔下的伊斯坦布尔,或许还能联系到帕慕克本人,和他做一次交流。但疫情打破了一切。
「文学地图」梅里站·主题海报
2021 年夏天,一个短暂的窗口期,他们去了云南,来到梅里雪山脚下,和《行李》主编黄菊老师相遇。
学生们白天在独克宗古城、雪山之下、森林之中行走,夜晚回到酒店阅读分享,再没有比这样的旅行更美妙的了。
旅行第一天,刘媛老师让每位同学在心中提出一个问题,再带着问题去感受接下来的旅程。
疑问引领着同学们前行,拜伦·院舍的朱子沣向雪山提问:“我们如何才能不畏惧死亡?”伍尔芙·院舍的柴恩沛也在问道雪山:“我如何才能获得世间的爱?”……
雪山以其纯净与沉静无言,回荡着整个世界全部人类自古以来的问询与敬仰。答案或许存在,也或许不存在,它终究取决于人与雪山的来往和自我的胸怀与思考。
雪山的魅力让朱子沣忘记了问题的存在,它只是告诉她,
「不要去忧心忡忡地渴望看清不可触碰的明天……请认真感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请你低头看看脚下,再仰头看看日月。在雪山之下的时刻里,我属于,且仅属于自己。」
柴恩沛在雪山下得出了答案:“向自己、向他人、向周围的世界,传递爱、付出爱,才能感知、获得这世间的爱,让一个真实而自由的我,与我所爱的一切,共同活在一个被爱与永恒所照亮的原野。”
郎玛沁歌至今对旅行中一位同学的分享记忆犹新,“她说,旅行写作的意义,就在于让瞬间变成永恒。”
这带给郎玛沁歌非常深的感动,是啊,旅行、然后记录与表达,它本身就是一个 magic(有魔力的)过程,“当我把旅行中的感受记录下来时,会感觉到一种很强的生命力。”郎玛沁歌说。
对左纯溪来说,那一次旅行本身,就是她回忆中的永恒。“那是橘色的炎热夏日中最干净的一抹蓝,我会把那座雪山永远刻在那个夏天。”她说。
长远来看,雪山之行乃至整个「文学剧场」,都在不同方面给了一些学生以灵感,他们的经历也成为此后申请学校时的助力。
学音乐、打鼓的鲁迅·院舍舍长刘米扬参加了梅里之行后,在雪山听到了自然节奏,给他整个音乐带来变化。从雪山回来后他做了原创歌曲,第一次将现代音乐和自然之声、诗歌做了结合。那段旅行与创作的经历亦融入了他的升学文书。
更让刘媛老师开心的,是第二季托尔斯泰·院舍舍长唐家祺的转变。
他是一位学生物的学生,最初在母亲的建议下参加了「文学剧场」。但三年来,唐家祺被阅读和写作改变了,除了获得第一季「最佳舍长」的荣誉之外,他甚至还在申请大学的生物专业时提及了《百年孤独》《局外人》这样的文学作品。
和刘媛老师交流时,他说:“老师,《百年孤独》里的失忆症就是阿尔兹海默症,我想要研究的项目就跟阿尔兹海默相关,所以和《百年孤独》有了连接。”
刘媛很感动,告诉他:“ 你会成为最具有人文精神素养的科学家。”
谈到项目的初心,「文学剧场」整个团队最大的期望,不过是希望给孩子们留下一段宝贵的生命记忆。
就像一位学生对刘媛说的话,让她备受感动与欣慰,那个孩子说:“老师,「文学剧场」定义了我的青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我的人生中,有过这样一段时光。”
「文学剧场」第二季讲述活动现场
“这是最动人的部分:我们创造了彼此的人生。”刘媛老师说,“我希望这些孩子们想起这段属于青春的回忆时,它是闪着光的,每次回想都会给他温暖和力量。这就是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最有价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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