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永明 留学杂志 2023-06-13 08:01 发表于北京
李永明：博士，受过系统中医、西医、生命科学教育，在三方面均有独立工作经验和学术成果；1987年留学美国，多年从事科研和临床工作，关注中美文化交流；曾毕业于辽宁中医药大学获中医学学士学位、美国伊利诺伊州立大学获生理学硕士学位、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获分子免疫学博士学位，在北岸大学医院接受住院医师训练、哥伦比亚大学及阿克曼皮肤病理研究所完成专科医生训练。
(资料图)
本文原载于《留学》杂志总第218期
文_李永明
设计_李阳
美国一位小学老师曾给学生出过一道假设题：如果你当上总统，最想做什么事？多数孩子回答：取消考试；更有甚者希望：天天放假。另有一项社会调查显示，询问70岁以上的美国老人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结果有一多半的人回答：年轻时应该再努力一些！
众多的年轻人经考试走出国门，伴随着考试在校园度过青春时光，最后再由考试决定离去的方向。考试如同人生的四季，既有冬天的寒冷和春天的温暖，又有夏日的炎热和秋天的金黄。我爱这四季的所有风光，参加过中国的大学和研究生考试，参加过美国的硕士、博士、中医、西医、专科医生等专业和职业考试，直到40岁出头，我才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次职业大考，画上了自己考试生涯的句号。
出国留学是我的梦想
出国留学一直是我的梦想，在当年中国还不是很开放的情况下，申请美国学校十分困难。通过一位老师的帮助，我得到了一个美国学校的面试机会，可能是校方对我的口语交流和考试成绩还满意，不久就寄来了美国伊利诺伊州立大学（Illinois State University）硕士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并通知我有助教奖学金。我拿着所有资料开始办理出国留学手续，最后于1987年元月踏上了赴美留学的旅程。
到美国读研究生、从事生物医学研究及学习临床医学的经历，使我认识到世界之大。美国有世界上很好的研究生教育制度，在生命科学研究和临床医学等方面世界领先，还具有闻名世界的庞大和繁琐的职业考试系统，其中医学考试尤为著名。在美国，很多人来自世界各地，如何甄别不同人才的专长和水准，考试显然是最重要的方法。
读研究生的第一次考试我就得到了一个教训，课前教授指定了一本参考书，我到学校的书店买了一本旧书，认真读了起来。但老师根本不按书本讲，我初到美国很多专业单词听不懂，笔记记得也不全，可是老师考的内容全在讲稿中，结果吃了亏。知道了这个窍门后，我每门课都认真记笔记，听不懂的就录音，这样果然进步很快。
研究生期间，系里规定如要保持助教奖学金，所有成绩必须保持在B以上，两年内要将课程和论文完成。除了上课，我每周还要当12小时的助教，给大学生上实验课，很多实验我都没有学过，自己还要先做一遍，遇到学生提问，只好硬着头皮应对。还好，系里给每门课安排两个助教，另一位美国研究生教过此课，他对我的帮助很大，我直到现在还对他心存感激。
留学生活中的考试
考试是留学生活中压力最大的一件事，学生们最重视的就是 GPA（Grade Point Average, 平均分数）。一位美国助教告诉学生，GPA会跟着你们一辈子，日后升学和求职都离不开它。中国留学生对分数都很在乎，似乎这是体现实力的最重要指标。时间久了，我发现美国教授不仅看考试成绩，更重视学生的综合能力。美国的考试不仅有笔试，还有面试、论文作业、研究生资格答辩、论文答辩、指定讲演和回答提问等多种形式。
在美国大学里，教授权力很大，考试基本上是教授说了算。比如，有一位教膜生理的教授，期末考试出的题目一般很大，但不限制时间和篇幅，学生可以带工具书，但不能带教材和笔记，教授也不监考，学生可以自由发挥，连考六七个小时是常事，还有的学生考试中间叫比萨饼外卖。
再有一位生化教授，经常出些小的作业题目，学生完成得好可以为期末总成绩加分。一次，她发给学生一篇杂志论文作为作业，但把杂志名称、题目、作者和文中的结论等内容去掉了，让学生根据实验结果自己写出结论。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只是学生们马上意识到最好的偷懒捷径是找到杂志上发表的原文，这在没有计算机检索的当年并非一件易事。图书馆文献浩如烟海，教授以为没人能找到，但最后还是让聪明的研究生们破解了。
经历了各种课程考试和论文答辩，我在伊利诺伊州立大学拿到了我在美国的第一个研究生学位—生理学硕士MS（Master of Science）。取得硕士学位后我面临三个选择：以硕士学位去找工作，去当针灸医生，继续参加学习。最后，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继续读书。
申请美国奖学金
距伊利诺伊州立大学不远的香槟市的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是一所很出名的公立大学，华罗庚和李政道等很多知名华裔科学家都在那里工作或学习过，我决定去那里试一试。
为了得到奖学金，我先查到了一名叫凯利的教授，他的免疫学方向研究令我很感兴趣，然后我寄给他一份简历，同他的秘书约定了时间去他实验室看看。没有想到，我的第一次“面试”十分顺利。他告诉我非常欢迎我去读他的研究生，他会从科研经费中支付我的“助研奖学金”，当然学费也包括在内了。
我当时十分高兴，因为在名校取得博士学位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在州立大学有很多中国留学生申请此校都没有成功。后来我分析，凯利教授录取我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在州立大学的成绩还不错，GPA3.8分（A=4，为满分），而他也是州立大学硕士毕业；另一个是我的医生背景，他为有一个中国医生做他的研究生感到骄傲。
伊利诺伊大学是一所国际名校，很多专业在美国各大学评比中都可以进入前五名。学校有八千多名来自美国和世界各地的研究生，每年接到的研究生入学申请不计其数。我曾为一名中国学生到学校去查他的入学申请，结果发现同名同姓的中国申请人就有十多个，可见要想在众多申请人中脱颖而出很难。
在伊利诺伊大学读研究生的经历同州立大学非常不同，因为研究生可以跨系和跨院选课，在不同的课堂里会遇到完全不同的学生。学校考试竞争也很激烈，研究生都想考个好成绩，大学生为了升学或读医学院，要保持好的GPA。博士研究生在参加资格考试前必须修满一定的学分，除了必修课外其他的课程选择相对自由。
读博士期间，我除了上课，白天几乎都要在教授的实验室工作。虽然要像廉价劳动力一样为“老板”干活，但那也是为自己的论文做实验，大家毫无怨言。参加学术会议、听讲座、报告实验结果、写论文及在会议上讲演，这些都是美国实验室训练学生的传统。由于已经适应了美国的研究生考试，我读博士课程并没有觉得吃力，博士论文答辩也顺利通过，获得了分子免疫学的哲学博士PhD（Doctor of Philosophy）。
美国的职业考试
美国的职业考试据说有上千种，其中大多数都非常成熟和专业化。每个新的专业考试的出现都要经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尝试，然后通过权威考试评审机构的审查，最终获得政府职业执照管理部门的认可和采纳。美国大多数职业考试和评审机构都是非营利的专业学会和民间机构，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一般不直接参与其中，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专业考试的水准。
在读硕士研究生期间，我参加了美国佛罗里达州的针灸师执照考试，获得了该州的针灸师执照（Certified Acupuncturist）。在美国，医生等专业执照归各州管理，每个州的规定不尽相同，但专业资格考试是全国统一的。按照佛罗里达州的要求，我参加了全美国的针灸考试、佛罗里达州的法律考试及针灸操作考试，最后取得了执照，这也是我的第一个美国职业执照。
记得我当助教时问过很多生物系大学生，将来想做什么，很多人都说要当医生，结果每年一两百个毕业生中，能进医学院深造的不过寥寥几人。医学院一般需要读四年，其间还要通过全美国统一的医师资格考试（USLME），有基础医学（Step1）和临床医学（Step2）两部分。读完医学院并通过考试，在理论上讲就是医生或医学博士 （MD） 了。
获得了MD资格后并不能马上行医，还需要通过医生执照考试（Step3），经过3~5年的住院医生训练，或再加上1~3年的专科训练，才能向所在州的管理部门申请行医执照，如经批准，方能正式行医。所以，在美国要成为一名医生，要在高中毕业后连续学习和训练11~16年。很多学生还选择在学医之前或期间工作一段时间积累经验，这样毕业时的年纪就更大了。
参加美国医生执照考试是一个人生的重大决定，因为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在多年的努力过程中，只要有一步失败，就会前功尽弃，最后的成功率并不高。正因如此，我一直在工作之余看书复习准备考试。简而言之，通过美国医生资格考试Step1和Step2，相当于把医学院的所有课程再读一遍，基础课程和临床课程都要一门一门地再学，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我为了考试读的书摞起来已经远远超过我的身高，很多书还反复读了多遍。
作为非美国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如果通过Step1和Step2考试，即可得到“医生资格考试合格证书”（ECFMG Certificate），相当于自己医学院的学历得到美国的承认。这个承认有很高的含金量，在美国读医学院不仅竞争激烈，而且学费昂贵，很少有资助，学生需要自己贷款，四年的学费再加上生活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许多美国医学院的学生都会因此负债累累。
美国的住院医生训练实际上是一种临床研究生教育，工作期间有3~5万美元的年薪，但工作时间很长，十分辛苦，责任很大，压力大到令一些人难以忍受。在做住院医生训练期间，必须通过医生执照考试（Step3），同时每年还要通过全美统一的住院医师专业考试（In-Service Exam），如果考得太差，会受到警告甚至被开除。
医生通过了专业考试，称谓可以在MD后面加上某某专业医生，也有的称某学科的Fellow，我获得的是临床病理和解剖病理医师资格（Board Certified Clinical Pathologist and Anatomic Pathologist，AP/CP）。美国的专科医生资格Fellow如何翻译成中文，没有统一说法，有人习惯译成“院士”，其实不确切，容易造成假冒院士的误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美国要取得专业医生资格竞争激烈，需要经历千辛万苦，造假的可能性极小。
留学考试虽然痛苦，但却可以帮助人们实现自己的梦想。人的本性是懒惰的，没有人天生愿意考试。我对考试的感觉是甜酸苦辣，五味俱全。考试令我实现了自己的一些梦想，同时又消耗了我的青春时光，考试让我可以从事我喜爱和有意义的工作并得到相应的回报，但又迫使我放下了一些我想做的事情。同世上很多事情一样，对于考试是不能用简单的“好”和“坏”来评价的。
在我看来，留学考试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人生的一个个圈子，圈子里的奥妙只有你进去才能知道。考试让我进入了中医界、生命科学界、西医界，并在三个领域都接受了系统的训练和从事了数年的工作，深知了每个领域的奥妙，还能靠其中任何一个职业生存，并在三个领域都有“话语权”。我在过去、现在、将来从事的工作，注定与这三个领域分不开，我喜爱可以自由地选择工作。
来源：《留学》杂志总第218期
编辑：刘煜
统筹：姜乃强
